2023年09月01日
朱建中
這是十多年來第一次在老家待這么長時間。
母親八十多歲了，手腳已沒有過去那么利索，雖說生活還能自理，但做飯已經不大可能。于是我們姊妹幾個商量，決定輪流給她老人家做飯，閑暇時陪著她說說話聊聊天。因為年齡大了，母親每頓飯吃得都很少，身體也日漸消瘦，走起路來步履蹣跚。清晨和下午天氣微涼時，她偶爾會自己推著輪椅在家門口坐一會兒，其余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人待在房間里，靜靜地感受著時光流逝。
因為需要照顧母親，假期我回到了老家，每天變著花樣給她做飯，可她每次都只吃那么一點點，肉類菜肴她是享受不了的，只吃稀飯、面條或雞蛋羹之類的軟食。我每天重復著三餐，等她吃過之后再收拾碗筷，剩下的時間就完全屬于自己了。
鄉村的生活節奏很慢，沒有都市里的霓虹燈，沒有都市里熙熙攘攘的行人。村里的年輕人大多外出打工了，適逢假期，孩子們也跟著去了父母打工的城市團聚，這使得鄉村越發冷清。村里的小賣部里有幾張麻將桌，過年的時候去晚了就很難坐下，現在大多數時候連一桌人也湊不齊了。
村子的南邊是渦河，渦河邊是大片的楊樹林，東邊還有一座城隍廟，城隍廟旁邊是我家的菜地，有二三分吧。地里種的有花生、玉米、紅薯，靠河的地方種了黃瓜、茄子和辣椒等蔬菜。閑暇時，我常坐在河邊看風景，看白云朵朵，看綠樹成蔭，看荷花盛開……
天剛下過雨，莊稼因有了雨水的滋潤而越發旺盛。河里的魚兒不時躍出水面，一個個仿佛都成了跳水高手。“蟬噪林逾靜，鳥鳴山更幽”，環境越來越好，鳥兒也漸漸多了起來，喜鵲、斑鳩、麻雀、布谷鳥，在樹林里放聲歌唱，荷花下有水鳥拖家帶口游來游去，偶爾還有白色的大鳥從水面掠過。
這一天，我依舊和往常一樣在欣賞風景，突然樹林里傳來令人欣喜的聲音，那聲音清脆婉轉、悅耳動聽，是許久未能聽到的一種鳥鳴。順著聲音望去，看到枝頭站著一只黃色的鳥。“啊，黃鸝！真的是黃鸝！”我欣喜得不由喊出聲來。好幾個詩句頓時浮現在腦海：“池上碧苔三四點，葉底黃鸝一兩聲。”“兩個黃鸝鳴翠柳，一行白鷺上青天。”“獨憐幽草澗邊生，上有黃鸝深樹鳴。”
小時候最喜歡聽的就是黃鸝鳥的叫聲，特別是中午放學和小伙伴們背著書包回家的時候。那時的我們無憂無慮，天真爛漫，似乎從來沒有過煩惱。“啁啁啾啾”“啁啁啾啾”……黃鸝鳥每叫一聲，我們就應和一句，那黃鸝鳥仿佛知道我們在和它對話，在枝頭鳴叫得更歡了……
在黃鸝鳥的陪伴聲中我們漸漸長大了，伙伴中有人讀書考上學離開了家，有人輟學后去了外地打工。大家雖然選擇不同，卻不約而同地離開了村子，去看外面的世界。
時光荏苒，歲月流逝。不經意間昔日的伙伴都已是奔五的人了，有人已經當上爺爺奶奶，但大多數還和我一樣在為生計奔波勞碌。很難再聽到黃鸝的叫聲，生活的壓力也讓人無心去聽黃鸝的叫聲了。
如今再次聽到黃鸝的聲音，我感到很欣喜、很幸運，更多的是懷念。真的，我很感謝我的鄉村，這養育了我又讓我牽掛的村子。我很珍惜侍候母親的這段日子，因為在這段日子里我體會到了親情的可貴。③2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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