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2年09月22日
“文脈周口”系列歷史人物之陳完
□黃獻
開欄的話
在周口這片土地上，有很多歷史人物，他們或做官、或講學、或游寓，他們的熱情、才智、德行深深化育過這片土地。時至今日，這片土地上依然流傳著他們的經典故事。
立足今日周口版圖在歷史上的轄域，以“仁義禮智信忠孝勇節寬恕誠儉”之君子德行框架，考證與還原他們與周口的交融，描繪他們在周口地域上的道德化育場景，使今天的周口人民感悟他們的道德力量和精神滋養，是作者創作“文脈周口”系列文章之初心。
創作過程是繁瑣的。有些人物在歷史典籍中只有只言片語，歷史文獻也需要資料互證，這每篇文章背后都有詳細的參考文獻索引，以供大家進行查找。寫法上，作者采用的是通俗化語言，盡力以當下較容易接受的風格去敘述，以增加與讀者的親近感。
作為周口人，我們生于這片土地、成長于這片土地，從歷史文獻中看到先賢的身影，如同看到家族長輩；感悟他們的事跡，如同在他們身邊受業而得以教化；聆聽他們的言論，如同傾聽家族先輩們的淳淳叮囑，使自己的德行得以匡正；學習他們的志向追求，使自己有所崇高。
我們熱愛這片土地，熱愛為這片土地貢獻過精神力量的人。為此，本報即日起開設“文脈周口”專欄，讓人們從先賢身上感悟他們的道德魅力，不斷完善提高自己的道德品行，為傾力打造“道德名城，魅力周口”，為周口全面高質量發展，貢獻力量。
假如讓你三天不吃飯，別人給你美味佳肴，你會接受嗎？
估計很多人都會接受，但陳仲子就不接受。
陳仲子是齊國人，在齊國姓田，史書上又稱其為田仲子，因為他的祖先來自陳國，所以亦稱陳仲子。
陳仲子和孟子是同時代人。
孟子在齊國做官的時候，稱其為齊國的大賢人。
巨擘。孟子當時用的是這個詞。
陳仲子認為兄長的俸祿為不義之財，便拒絕食用兄長的食物，也拒絕居住兄長的房屋，一個人居住在於陵，三天沒飯吃，餓得耳朵失去了聽覺，眼睛也看不見了，從井沿邊摸到一個被蟲子啃掉一大半的李子，吃后耳朵恢復了聽覺，眼睛也恢復了視力。為此，齊國人都贊揚陳仲子的廉潔精神。
陳仲子的廉潔是有著家族基因的，這需要從他的始祖陳完說起。
一
陳完本是陳國君主的太子黨，毫無折扣的官二代。
但是，他為什么跑到齊國了呢？
這需要提及一個人：御寇。
御寇是陳國國君陳宣公的太子。掌握朝政二十余年的陳宣公愛上了一個美人，這個美人給他生了一個兒子。
“讓咱們的寶貝兒子繼承你的君主之位吧！”美人對陳宣公說。色迷心竅的陳宣公竟然聽了美人的話，將嫡長子御寇給殺掉了。
這件事令朝野震動。御寇的一干朋友中，陳完和他關系最好。
陳完瞬間覺得自己也難逃屠手，連夜帶著顓孫逃到齊國。
以國為姓，從此以陳姓開始生活。陳完是第一個以陳為姓氏的人。
陳完的后人為感謝齊國君主給予田地以生活，就改姓為田。
田，作為姓氏從此出現在華夏大地上。
陳完、田完，陳仲子、田仲子，一個人都是兩個名字。陳田一家，也由此而來。
二
陳完是陳宣公的侄子。
從陳桓公到陳宣公，之間隔著陳陀、陳厲公、陳莊公三人，他們之間的更替充滿了狗血劇情。
當然，陳厲公、陳莊公、陳宣公，他們是兄弟仨，繼位之糾紛，相對還平靜些。
陳桓公去世前離家出走一個多月，朝政大亂，他的弟弟陳陀趁機殺掉陳桓公的大兒子免，自立為陳國君主。
大兒子免被殺掉后，免的三個弟弟自然不甘罷休。
他的大弟弟叫躍，躍的外婆家在蔡國，蔡國看陳國如此混亂，就有意幫助躍殺掉陳陀，讓躍繼位。
關于陳陀的死亡有兩個版本。
《史記》記載的是，在躍的計謀下，蔡人用美女引誘陳陀，然后趁機殺死。另外一個版本來自于《春秋榖梁傳》，該書記載的情節是陳陀在蔡國打獵，因為獵物與當地老百姓發生爭執，被當地老百姓射殺。
這兩個版本僅僅是死亡誘因不同，共同處是陳陀死在蔡國，陳陀是被蔡國人殺死的。
陳陀的死，被孔子鄙視。孔子在《春秋》中對“陀”字的解釋是：滅絕。意思是說，陳陀這種人的品德會滅國。陳陀到底是哪種德性？按照現在的說法是下賤至極。
陳陀娶蔡女為妻，蔡女在蔡國有情人，經常回蔡國和情人約會，而陳陀也跟著去，一起鬼混。
置自己國家人民的生死于不顧，在異國他鄉下賤到無以復加的地步，他不死，天理不容。
反過來想，如果陳陀賢明治世，公子躍估計也難以有下手的機會。
躍，就是陳厲公，陳完的生父，陳宣公的親哥哥。
三
陳完投奔到齊國時，齊國在位的是齊桓公。
齊桓公已經在位十四年，在管仲輔助下，已經同諸侯會盟了好幾次，霸主之形逐漸顯露。
齊桓公早就聽說過陳完的賢良，愛惜人才的他對陳完的到來是持歡迎態度的。
首次見面，齊桓公拿出了足夠的誠意，要拜陳完為卿。
這可是個大官職。
可沒想到的是，陳完死不接受。
陳完給出的理由是自己只是一個流浪漢，無德無才更無功，接受這么大的官職，等于推自己走上死路。
陳完說得對。以流浪身份獲得卿之高位，會遭到齊國大夫們的嫉妒，但齊桓公不許他拒絕，命令陳完必須接受一個官位。
沒辦法，陳完只好接受了“工正”這么一個小職位。
知人者智，自知者明。從這件事上可以看出陳完是一個懂得審時度勢，有自知之明的智者。
孟子曾說過，如果因為生活必須做官，那就做小官。什么是小官？守城門的、打更的、為人放牧的、在倉庫當會計的，都是小官。
陳完應該就是這么想的。
身無分文的陳完到齊國需要生活，當官的目的只是為了賺取生活費，所以不接受卿之職，更愿意成為工正之流。
這種淡泊名利的心態，讓齊桓公刮目相看。
四
齊桓公經常找陳完喝酒。
有一次，一直喝到天即將黑。齊桓公命人掌燈，陳完卻制止了。“八小時之內陪您，那是我的工作義務，八小時之外的時間，對不起，恕不相陪，我該回家了。”齊桓公驚詫不已，說：“別那么擰巴，要是換作他人，我還懶得同他喝呢！”
陳完又說：“陪君主喝酒，已經完成了喝酒的禮儀，適可而止，不過度，這是做臣子的義；君主已經賜酒給臣子，已經完成禮賓的禮儀，適可而止，這是做君主的仁。”
說得齊桓公無言以對，但因此齊桓公對陳完的敬佩又增加了一分。
知止而止，是圣人之表現。孟子曾經夸贊孔子知止而止。
知止而止能練就一顆淡然之心。
陳仲子不食不義之食，不居不義之屋，恪守廉潔之操守，應該源自于此。
五
陳完在齊國廣受贊譽。
這么牛氣的人，出生時自然會有征兆。
在典籍中關于陳完記載有兩次占卜事例，這兩次事例，成為后人研究《周易》的重要參考資料。
陳完年幼時，周天子的太史官來到陳國，陳完的父親陳厲公曾邀請太史官為陳完算了一卦。
占卜占的卦象是觀卦。變爻在六四，觀卦爻變成否卦，對應的爻辭是：觀國之光，利用賓于王。
不懂《周易》的人，是看不懂這句話的，只需要知道太史官給陳完占卜的結果是這小子將來要跑到齊國去。
陳完后來果真跑到了齊國。
太史官算卦之準，幾千年來一直受到后人仰慕。
其實，更準的是懿氏的占卜。齊國大夫懿氏想將女兒許配給陳完，就讓妻子也占卜了一卦。
卜的卦辭很押韻，總共四句：
鳳凰于飛，和鳴鏘鏘；
有媯之后，將育于姜；
五世其昌，并于正卿；
八世之后，莫之與京。
這是什么意思呢？意思是這個婚姻非常順利，陳完這個家族將來要弄大事，他的五代玄孫將成為大臣之首，他的八代玄孫將成為國家的掌舵人。
事實證明果真如此。陳完的后人田常取代齊國君主自立為君，歷史上稱之為“田氏代齊”。
試想一下，現在若是有人算卦算這么準，那算一卦得收多少錢？
六
從田氏代齊可以看出陳完后繼有賢良。
能夠成為君主的，沒有一個是笨鳥。
從陳仲子的廉潔之風可以看出陳完家族的家風有所傳承。
子貢曾經問孔子：“老師，貧窮時不諂媚，富裕時不驕傲，你覺得這種操守如何？”
孔子回答說：“還可以，但不如貧窮時固貧守道，富裕時愛好禮儀。”
陳完在困頓之時不貪名利之利益，能夠守住自己的淡泊之心，實為君子之操守。
窮困時尚能不失氣節，這樣的人，給予再多的贊美都不為過。
參考文獻：
1.《春秋》，孔子著，吉林文史出版社，孫建軍主編，2017年1月第一版，P52、P53、P63、P78、P80、P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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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.《先秦諸子系年》，錢穆著，商務印書館，2001年8月第一版，2015年10月第15次印刷，P43、P53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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